一劍霜寒161、番外:疑是故人來_頁2
聽出他聲音里的困意,季燕然便也沒再說話,只有一下沒一下在肩頭輕拍,待身側之人完全睡著後,方才將他打橫抱起,帶著一路回了客棧。
先前說好的,「要讓蕭王殿下好好快活快活」,突然就變成了這種溫情脈脈、相互依偎的美好夏夜,倒也別有一番繾綣情濃的恩愛滋味。床鋪間散著清淡花香,季燕然抱著懷中人,指背細細撫過他一頭墨發,回想起初遇時的情形,心裡依舊如同咬碎了一枚山楂,半是歡喜半是酸甜,全不敢想若沒有遇到他,餘生會是如何光景。微微俯身,用唇瓣蹭過那光潔額頭,連親吻都帶著虔誠。
輕紗一層一層垂下來,原本就昏暗的燭光,更被遮得微弱不可見。在一片令人放鬆的黑暗中,雲倚風握住他的衣袖,睡得越發安穩香甜了。季燕然憐他最近一直在趕路,原想睡到中午再起床,誰知翌日天才微微發亮,便已有一聲震耳欲聾的鑼鼓響了起來。雲倚風自夢中被驚醒,本能地便去摸枕下飛鸞劍,卻反被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季燕然在他背上輕輕撫著,低聲安慰:「沒事,是戲水節開始了。」
「這麼早嗎?」雲倚風心仍在「砰砰」跳著,將臉埋在他胸前,「天都還沒亮呢。」
「百姓著急慶祝,是好事。」季燕然道,「說明大家衣食無缺,生活自在閒適。」
就這幾句話的工夫,外頭已然鑼鼓喧天起來,睡是不能再睡了。雲倚風伸著懶腰坐起來:「走,我們也去湊熱鬧。」
動作之間,半邊衣服滑下肩頭,露出大片白皙肌膚。季燕然隨手一拉,將這溫軟的身子扯進懷中,在耳邊呢喃:「先陪陪我?」
雲倚風輕巧一閃,人已站在了桌邊,將衣襟兩把攏好,命令:「起床!」
堂堂王爺,白日宣淫成何體統,干正事要緊。
至於何為正事,比如說吃吃喝喝,再比如說去街上到處逛逛,就都能算作正事。要知道戲水節時的觀潮城,可不單單有戲水,還有大戲、集市,以及南洋客商也會來湊趣,拿出一些本國獨有的特色小玩意,引得百姓紛紛駐足觀看,喝彩不斷,相當吸引人。
客棧老闆還貼心地替兩人也準備了西南民族服飾,花花綠綠各色繡線,擺在床上時精細好看,可待雲倚風興致勃勃往身上一套,卻不管怎麼看,都挺像一隻五彩斑斕的錦雞。季燕然站在旁邊,耐心解釋:「這是老闆好客,他剛剛送來時特意說過,繡線的顏色越多,說明客人越尊貴。」
心意倒是珍貴,但云倚風問:「王爺自己為何不穿?」
「我不能穿,穿了皇兄還以為我要謀反。」季燕然答得義正辭嚴,又哄騙,「只有雲兒,穿什麼都好看,就這麼出去吧。」
雲倚風拍拍他的肩膀:「若王爺說這話時能忍著笑,或許還能更可信一些。」
季燕然否認:「我不是,我沒有。」
雲倚風脫了那身七彩繡袍,重新穿回自己的素白紗衣,吩咐:「帶回王城,留著壓箱底。」
季燕然頗為遺憾,不過還沒等他發表意見,便已經被拉出了房間。
到了外頭大街上,可就越熱鬧了。漂亮的姑娘們穿著最好的裙子,站在一起時,哪怕什麼都不做,只嘰嘰喳喳說說笑笑,也是一副極美的畫。更何況她們還能歌善舞,手中捧著一碗迎客酒送上前,雲倚風只喝了兩碗,便已經有些暈暈乎乎,膝蓋發軟。
而真正的戲水節,要到下午才會開始,城中處處都能潑,不過人最多的,還是得在河邊。晶瑩的水花在半空中映出道道彩虹,雲倚風也在攤上買了一個小盆,原是打算加入歡騰的,可像他這樣的白衣公子,哪怕什麼都不做,只往那一站,都會引來大批人注意——於是乎,意料之中的,人還沒走近呢,便已有一盆盆的水兜頭潑了過來,男女老幼皆圍上前,說是戲水,倒更像是水漫金山,活生生將一代武林高手、堂堂風雨門門主,澆得連盆也顧不上了,只抱著腦袋蹲在地上求饒。看來這熱情過頭也不行,背疼,還容易呼吸不暢。
季燕然守在外頭,知道他同鄉民玩得高興,也沒去打擾,只摸出一錠碎銀,打發身旁一個小娃娃去鋪子裡買幾串炸糕。小娃娃奶聲奶氣應一句,高高興興去了,季燕然再抬頭看時,雲倚風剛好拍著衣袖站起來,看架勢像是準備撿盆反擊,季燕然卻眉頭一皺,飛掠上前將他一把攬進懷中,低聲命令:「跟我回去!」
雲倚風不明就裡:「怎麼了,有情況?」
「換身衣服。」季燕然道。
好端端的,為何要換衣服?雲倚風依舊糊塗,低頭一看卻明白了,夏日裡本就穿得單薄,又是白色,被水澆透後貼在身上也難怪蕭王殿下會如此咬牙切齒。而周圍百姓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覺得眼前閃過一道黑影,再想細看,那好看的白衣公子卻已無影無蹤了,真真像是踏風神仙一般。雲倚風被他單手摟在懷中,心裡頗為遺憾,道:「就這麼走了,那我方才豈不是白白被潑了大半天?」
季燕然原本都已上了一棟二層小樓,聽他這麼一說,又飛身折返,如一隻輕靈雨燕落上水面,靴底「刷刷」踩過河流,左手揚出凜冽內力,帶出一道數丈高的水牆,鋪天蓋地向著岸邊砸去!
百姓都驚呆了!
雖說戲水節年年都有,但「戲」得如此蠻不講理又來勢洶洶的,還是頭一遭!逃都沒處逃啊,只能直挺挺站在原地,一個個被潑成了落湯雞。
季燕然低頭問:「這下高興了?」
雲倚風悶笑:「嗯。」
這頭兩人回了客棧,另一頭,小娃娃舉著一把炸糕回來,卻到處都找不到方才的大哥哥。旁邊的老伯見他天真可愛,便笑著說,那兩個人啊剛剛已經走了,這東西怕也不要了,你就留著吃吧。
「可我吃不了這麼多呀。」小娃娃分給老伯一串,剩下的攥在手裡,尋了個安靜的地方,自己吃了一串就飽了,便用胳膊推推身旁的人:「喂,你要嗎?」
那人戴著斗笠,遮住大半臉龐,穿一身黑衣,看起來像是江湖客。他問:「要什麼?」
「炸糕呀,很好吃的。」小娃娃熱情遞過來,「是另一個黑衣服大哥哥要我買的,但他給忘了,我已經飽了,你吃吧。」
斗笠客點頭:「多謝。」
他伸手來接時,小娃娃稀奇道:「咦,你手上怎麼畫了只蝴蝶?」
「不知道,我病了一場,醒來時就有了。」斗笠客慢慢吃著,「味道不錯,謝謝。」
「又不是我買的,你要謝,也該謝那位黑衣服的大哥哥。」小娃娃吮吮手指,「不過哎呀,你們也不認識。」
他話多,嘰嘰喳喳的像只小雀兒,倒也不惹人厭煩。河的另一頭還在吵鬧著,斗笠客吃完炸糕,在懷中摸出一錠碎銀:「多謝。」
「不用這麼多銀子。」小娃娃擺擺手,「而且你幫了我的忙,應當是我謝謝你。」
斗笠客便又換了一個蝴蝶玉墜:「拿去玩吧。」
那蝴蝶晶瑩剔透,像冰雕一般,雖說西南玉料多,但這麼透光稀罕的也不多見。小娃娃新奇地接到手裡,原只想看看,可待他玩夠蝴蝶,想要還回去時,身邊那戴斗笠的大哥哥卻已經不見了。
小娃娃頓時愁眉苦臉起來,要知道對他來說,這觀潮
161、番外:疑是故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