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愛情第98章 溫邵篇(六)_頁2
他,那麼就只好捨命陪君子,放棄出國的機會,陪溫禮重新聽了一個學期的課,最後他這個非專業的學生還幫溫禮劃重點,備資料。
這就是他們的開始。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歷史的洪流中,那些在歲月中翻滾著的故事,總有這樣一個規律,伊始和結局總是背道而馳,越是美好的開頭,結局便總是淒切。
邵准想,既是如此,他與溫禮的開頭這樣不易,結局會不會至少能夠差強人意?
那段日子,他不敢太幸福,因為擔心結局連差強人意都得不到。
所以,就算溫禮平時對他仍是不溫不火,不甚在乎,他也不想勉強和奢求,大概也正是因此,大學四年來,大家傳過他和余小雙,傳過溫禮和余小雙,但就是從未懷疑到正主身上。
當然,他雖然遷就,長期積累的低氣壓聚在一起,還是會讓他偶爾情緒失控。
大三那年129校區文藝晚會,他負責整體統籌,最後圓滿結束時,他上台致謝,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妹子上來抱住他使勁親了一口。
結束後,余小雙和溫禮來後台幫他收尾。余小雙調侃著問溫禮有沒有吃醋,溫禮笑得沒心沒肺,說:「老子吃他的醋?切。」
余小雙笑罵道:「缺心眼,不怕小准子聽了傷心啊。」
邵准默默把道具放到袋子裡,淡淡地接道:「沒事,習慣了。」
那天他們倆回小公寓的路上,溫禮知道他有些生氣,硬拽著他到了印河邊,找了個乾淨的長椅坐下。
「丫還生氣呢?」溫禮把手揣進他的口袋裡,繼續嬉皮笑臉,「借個地兒,太冷了。」
看他那副討好的神色,氣也消了,但是他態度不端正,所以邵准還是覺得冷遇他一下,讓他知個錯。
「我知道你在彆扭什麼,我就是覺得,我們之間,不用這麼矯情兮兮的東西。」溫禮趁機捏了捏他的手指頭,「那些小姑娘占你點便宜就占唄,反正也搶不走。」
邵准雖然有些觸動,但是十分沉得住氣,沒說話。
「說白了你不就是懷疑我對你的心思嗎?」溫禮不耐煩地砸吧嘴,「這樣,我們定個約定,以後我們死了,就把灰灑在這裡,這裡是我們初遇的地方,這樣一來,下輩子還能在這裡重逢,怎麼樣?」
他一愣,「你……」在開玩笑?這樣的約定有多重,這傢伙到底知不知道?
溫禮皺眉,「你丫這什麼表情?」
「你剛剛那番話,意味著什麼,你真的明白嗎?」
「老子當然明白,」溫禮認真地看著他,目光深邃而凝重,「怎麼?你不敢承諾嗎?」
這麼多年來,他依舊記得那一瞬間的溫禮的眼神,也是從那時起他才真正確定,這段感情,並不是他的一廂情願。
後來,用余小雙的話說,他們倆的變化越來越大,他變得越發成熟穩重,雲淡風輕,心思詭譎,而溫禮,則越發桀驁不馴,騷里騷氣,盛氣凌人。
正式進入社會以後,他們面對的是不同的群體和階層,他每天要面對的是各種各樣的商界鬥爭,波瀾沉浮,一個不小心,就是萬丈深淵,所以他只能逼著自己把感情弱化到一個接近冷漠的地步,如此才能時刻保持最清醒的思維。而溫禮,他在電視台,直面的是廣大平凡的人民百姓,覽盡世間百態,感性的一面愈來愈濃烈。
兩人的地位在余小雙看來就像顛倒了一般,但是只有他們彼此清楚,他們之間從未變過。
他只是想足夠強大,只有站在一個能夠睥睨眾人的位置,耳朵離下面那些嘈雜的議論聲才會越來越遠。
溫禮這麼多年來,唯一一次真正在他面前露出迷茫的樣子時,是得知他與許家千金訂婚那一回。
一段特殊意義的關係,無論友誼或愛情,都像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愛情走到一個極致,不升華為親情,便只能面臨分崩離析。這點在他們閱盡千帆後,都再清楚不過。
邵准向溫禮解釋,說他和許姍姍之間只是一場戲,一場商業婚姻。許家千金許姍姍結過一次婚,並沒對媒體公開,並且沒多久愛人就死於車禍,她原本不願意再嫁,但是頂不住父母施壓後同意了,她唯一的條件是,希望用愛人的冷凍精子試一試人工授孕,為愛人生下一個孩子。
這樣的女人,別的男人也許不會接受,但是邵准不同。
只要完婚,許家願意把百里廣場影城建造的入駐項目全盤讓他接手,這是個太大的誘惑。
溫禮聽完後,只笑著對他說了一句:「你野心好大,都快把我擠出去了。」
婚禮上,溫禮突然出現,敬了他三杯酒,待他將酒敬過一圈後,再回頭去尋溫禮,人已經不知去向。
後來溫禮便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了一陣,那段日子他有些麻木,打電話掛斷,去住處尋人被告知已經搬走。
一個太過熟悉的人從生活中抽離,這種感覺,是他從來沒有過的,因為他從未讓任何人離他的心太近,除了溫禮。
他每天都會在固定的時間點打開電視,就為了看溫禮幾眼,看著他還在生龍活虎的主持著節目,他就覺得一本滿足,就會又重新充滿力量,仿佛他們不曾有過矛盾,和不快。
他相信,他的努力,會給他們一個好的未來。
然而他從未問過自己,這樣的努力,何時才是盡頭?
終於有一次,邵准去電視台堵到了溫禮,但卻看見另一個男人跟他有說有笑地從停車場出來,他走過去,輕聲打著招呼。
好久不見。
溫禮身邊的男人一下子認出他來,諂媚地點頭哈腰,時不時地對溫禮驚嘆,你居然認識這樣的人物啊,不得了。
溫禮淡淡地看著他,拉住那個男人,繞過邵准,擦肩而過時只說了一句:
新婚快樂,別再來了。
邵准很想拉住溫禮,但是這裡是電視台,而且以他今時的身份,無數雙眼睛都盯著他,盼著從他身上挖出些毀滅性的新聞,溫禮身邊還有個同行,他們的職業敏銳性會捕捉到一切微妙的信息。他不能,否則他千辛萬苦建築出來的一切都會崩塌。
可是……
如果他就讓溫禮這樣離開,他一直以來的堅持,又有什麼意義……
就是這一剎那間的猶豫,他與他就這樣從生命里錯開,從此,一切成灰。
邵准坐在空蕩蕩的影院裡,大屏幕里的人,那張熟悉的臉,那雙染了一層霞光的眼,打扮得就像大學時期青澀而倔強的他,漫不經心地說著台詞:
「等有什麼好怕的,可怕的是等的人永遠來不了而已。」
《月光》裡的他,美好如初,仿佛不曾離去。
他包了整夜的場,就為了看他客串的這幾個小鏡頭。
直到最後,他才明白真正沒有深愛的人是他自己。當初溫禮提出那個沉重的約定時,他第一反應就出賣了他的心。
他懷疑他,他質問他,其實是懷疑自己,質問自己。
他甚至連溫禮的葬禮都不未正面出席,甚至在媒體面前都不敢承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