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劍場第一百六十六章 兵行險着

    一株奇花正在怒放。

    這株奇花很像是紫薇花,但它樹幹雖然和紫薇相近,花色也幾乎相同,但花朵卻是偏偏像槐花。

    它在長陵已經生長了不知多少年,樹冠的直徑有數丈,花朵怒放時,遠遠看來就像是街巷之中騰起的一朵紫雲。

    長陵之中的貴人和韓趙魏大城中的貴人一樣,都喜歡深色花,尤喜紫色。

    紫色的花朵有紫氣東來之意,所以很多貴人的宅院之中,都喜歡種植能夠綻放紫色花朵的植物。

    然而越是喜歡寓意吉祥,便越是容易對妖異離奇之物保持敬畏,這株奇花的花朵很像槐花,便讓人擔憂是否不祥。

    再加上這座宅院的主人因為父子失和而家道中落,這便更讓這株奇花更加帶上了些詭異的色彩。

    早些年接手了這院落的富賈原本想將這株奇花斬掉,但第一斧斬落,內里流淌出來的汁液卻是鮮紅如血,便令伐樹的勞工也不敢動作,這株奇花便留了下來。

    這座宅院也不敢有人長期居住,只變成了富賈的別院,弄了許多藏書和藏品,許多廂房反而變成了藏書房和收藏古瓷和擺設的庫房。

    不過越是缺少人氣,這株奇花卻似少了驚擾,反而長得更為粗壯和旺盛,今年的花朵顯得更為肥大和晶潤,一朵朵在陽光下,如同紫玉一般。

    一名身穿玄衫的少年從這株奇花所在的院落走出,他上了等候在這院落門口的一輛馬車,然後這輛馬車將他載到了一座臨河的酒樓前。

    這座酒樓在長陵頗有名氣,平日必定滿座,但今日卻是只有這名玄衫少年一位客人。

    這座酒樓今日只接待這一位貴客。

    因為這位玄衫少年是大秦王朝的二皇子,將來也有可能是長陵乃至整個大秦王朝的主人。

    一名身穿藍布衣衫的中年謀士已經坐在這間酒樓的雅室內等著他的到來。

    「你要去屯留。」

    二皇子在窗邊座下,他看著窗外那條河中的流水,輕聲道:「你

    不是老師身邊的那些修行者,所以你先去屯留,不會有人注意。」

    這名中年謀士有些愕然,他看著二皇子,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說。

    「贏武已經接受父皇的安排,他會去邊軍。」

    二皇子沒有看他,只是緩慢而冷漠的說道:「但我不接受父皇的安排,我不想再面對將來無限的可能。而且父親給他這樣的機會,便意味著將來我的勝算會越來越小。所以我要他死在屯留。」

    這名中年謀士驚愕的張開了嘴,他一時卻說不出話。

    接下來的一個呼吸之後,他反應過來,他看著二皇子,眉頭微微的蹙起,「這件事情,你沒有讓你的老師知曉?」

    「沒有。」


    二皇子搖了搖頭,他轉過頭來看著這名中年謀士,道:「老師自然很厲害,然而他考慮的事情太多,萬事總想算無遺策,總想萬分周全,但他可能太老了,所以動作便很慢,在過往這兩年時間裡,他和贏武這幫人,乃至和巴山劍場這些年輕人相比,便總是慢上一步。」

    他頓了頓,看著兀自有些說不出話來的這名中年謀士,慢慢的說道:「我父皇之前便總和我們說,死亡如影,但只要你走得足夠快,足夠堅決,死亡便追不上你。反觀巴山劍場和膠東郡這些人,他們的每一步都走得足夠快,走得足夠冒險。若是我無法在這種時候走得足夠快,不敢兵行險著,那我永遠都會比他們慢上一步,最終便被死亡追上。」

    中年謀士怔怔的看著二皇子。

    他看著二皇子下頜長出的粗密鬍鬚,聽著對方明顯已經變粗了很多的聲音,他便意識到這二皇子已經並非他潛意識裡的那名小孩子。

    在此之前,他和很多人一樣,都還認為二皇子是一名小孩子。

    「這件事情你已經安排得差不多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認真的問道。

    「韓是靠不住的,陳不害不管做什麼,最終的結果都是想要將我們一口吞掉。」二皇子的臉上露出一絲狠辣的神色,「所以

    我已經和趙、魏談好了,我們的人和他們的人,會在屯留聽你調派。」

    中年謀士點了點頭,凝重道:「只是此事你真的不想讓你的老師知曉?」

    「若是他都覺得我會接受我父皇的安排,去迎接將來更多的不可能,那整個長陵都不會覺得我其實會這樣安排。」二皇子殘忍的笑了起來,「他去邊軍博得功名,去贏得人的愛戴,然後和巴山劍場一起讓人傳的神乎其神,然後我在長陵幫他整理家務,等著他回來接手麼?那些江湖人物的生死沒有關係,但他一定要死。」

    中年謀士的目光離開了這名年輕的皇子,他看向了窗外長陵的街巷。

    他在這裡呆了很久的時光,這名年輕皇子的圖謀,也是他這一生的事業。

    他現在不可能改變這名年輕皇子的決定,那便只有儘可能的將這件事按照這樣的計劃完成。

    雖然他覺得這名年輕皇子這樣的舉措恐怕會引起李布相的極度不滿,甚至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但平心而論,在他看來,這樣的兵行險著成功幾率並不算小。

    「關中和膠東郡這些人也都是生意人,牆頭草而已。」

    年輕皇子卻似已經沉浸在了對於勝利的幻想之中,他倒了一杯酒,一仰頭喝了下去,「只要他死了,這些人自然就會倒在我這一邊。」

    中年謀士笑了起來。

    他的笑容里卻包含著深深的擔憂和不確定。

    就如現在這名年輕皇子做成的事情讓他覺得有些可怕一樣,膠東郡的那名女子,巴山劍場的那些年輕人,也都讓他覺得可怕。

    兵行險著,自然很險。

    在懸崖上行走,任何一塊石塊產生不可預知的鬆動,便很有可能直接墜落深淵,不可能再有翻身的機會。

    然而此時,他身前的那名年輕皇子卻已經志得意滿。

    他的計算很簡單。

    他將雙方有可能出現的修行者都疊加起來,得出的結果便是,贏武那一方絕對不可能安全的走出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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