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行天下第1章 1。趙氏孤寡
「大耳賊…大耳賊…」
幽暗的空間，無盡的且漆黑，這裡恐怕很難有什麼活物，卻始終有一道聲音，或近或遠，不間斷地在此地徘徊。
「生恨不得食汝血肉，死怨不可拘賊魂首！」
它！可能真的有很大的怨念吧，哪怕是這麼多年的時空磨合，依然沒能夠削弱半分。
……
「農子！你說你把這個不知來歷的傢伙撿回來幹嘛？你們孤兒寡婦的，外面那些個壞傢伙可不知道會嚼什麼舌根哩！」
「還有你看看他，額…這般的…壯！你可別撿了個爹回家。」
一個虎頭虎腦的少年，手裡捧著一碗腦袋大小的雞公碗，一邊對著身旁的夥伴念叨，一邊則是有節奏的用鐵筷子敲擊著碗口，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
「你……」
面對那少年的調侃，張農明顯是有些急了，可是話到了嘴邊又無力反駁。這個世道本來就是這樣的，寡婦門前是非多，更何況這村子裡的壞人們早就恨不得趕他們娘倆走了。
但是在河邊釣魚釣到一個溺水的裸漢子，總不能丟在那兒不管吧？嘿！說來也奇怪，這傢伙身體都泡的發白了，人卻硬生生的還有著一口氣在。
嘭——
「小虎崽子！天天抱著個大碗來我家裡蹭飯吃，背後居然這般說老娘！」
一顆肉眼可見的凸起物，在這一聲巨響後傲然屹立在了趙虎那寸長毛髮下的腦袋上。
「嬸…嬸子…」
猛然捂住頭頂上火辣辣的地方，趙虎原本是要發火的，可等到他看清眼前那位出手的女人後，眼神里只剩下恐懼與擔憂。
「嘿嘿嘿…嬸子…我方才都是開玩笑的，你可別生氣，虎崽子在這裡給您道歉了。」
要說這趙虎最怕的人，村里沒有不知道的，就是眼前這一位張趙氏了。
「哼！」
那是一位乍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的婦女，雖說已經是個有十來歲孩子的母親了，但是自身的保養卻是十分的不錯。那是一種在歲月打磨後遺留下的特殊韻味，就像陳年的老酒、封藏的蜜餞。
「那些老傢伙恨不得趕咱們娘倆走，有什麼奇葩的理由沒提出來過！再者說了，老娘守了這麼多年的寡了，就是偷漢子了他們又能把我怎樣！」
潑辣且略顯霸道的話語，真的很難讓人想像是從這樣一位長相甜美的農家婦人嘴裡說出來的。她大概真的是受了很大的壓力吧，不得不用自身嬌小的身軀艱難的撐起一個半的家。
「嬸…嬸子…」
趙虎默默地看著眼前的婦人，接著與張農互相望了一眼，二人皆是嘆了口氣，充斥著無可奈何的情緒。
咚——咚——咚——
「趙虎！趙虎！你在這嗎？」
急促的敲門聲，恰逢其時的響起，沒讓這屋子裡的氣氛持續尷尬下去。
「小崽子還不去開門，莫不是還要老娘給你做迎客不成！」張趙氏瞥了一眼趙虎，沒給什麼好臉色。
「額…好…好嘞！」
丟下手裡的雞公碗，與一雙鐵製的筷子整齊地放好在床頭，趙虎忙不急的奔向門口方向。
「好了！好了！老子在這裡！別瞎jb敲了，敲個坑出來可別怪我在你身上挖個相同的洞出來！」
這一聲呵斥非常的有效，門不響了，就連呼喚聲都緊跟著停了。
老村長喊你去家裡開會！
那傢伙就這樣留下了一句話，便自顧自的往回走了。趙家村的虎崽子，那是可以跟山賊一較高低的可怕人物。
「開會？」
趙家村位於一處水澗旁，所在範圍則是在蛇首山的管轄下。這裡不歸官家，不屬府衙，靠的只有自身強大還有與蛇首山的交涉。
「不是應該相安無事了嗎？這到底是又發生了什麼！」趙虎緊皺眉頭，神情充滿了憂慮。
「小虎哥！有事嗎？」
看著神情嚴肅的趙虎返了回來，張農故作關心的詢問道。
「啊？沒…沒什麼事！」
「不過是那些老東西著急叫我回去談談武煉團的事罷了，不打緊的，不打緊的。」
面對張農的詢問，還有張趙氏有意無意的目光加身，趙虎最終還是選擇了隱瞞。
這座村子太需要安定了，這個家也同樣太需要安定了。
「武煉團啊！」
那是守護村落安全的組織，雖然只是緊急拼湊成的農家部隊，但是它依然是每一個村民的驕傲。
望著眼前的髮小，張農是羨慕的。如果自己能有他一半，不！十分之一的能力，這個家就絕對不會處在如今這般境地，自己的母親也用不著背負起所有的壓力。
「滾吧！滾吧！把碗放那就成了！」
……
「村長！這樣真的好嗎？那畢竟是我們趙家的人，他們也的確為我趙家村留過血！」
陰暗的祠堂里，有微不足道的陽關照射進來。照著靈台之上一塊塊同姓不同名的靈位牌，沉重、淒涼。
「那些…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瘦骨嶙峋的老人，拄著一桿墨黑色的手杖，與地面的接觸發出「嗒嗒嗒」的動靜。他說話很慢，有氣無力的，可是卻絲毫容不得別人反對。
他是這座村莊的王！即使已然行將就木。
「可是！」
「咳…趙虎喊回來了嗎？」
一聲輕咳，打斷了差異的聲音，霸道地掌控著接下來的話語權。
「老夫決定了的，你們只管去做便好了，明白了嗎？趙步唐！」
陰暗的眼神，低沉的聲音，對著身邊唯一的反對者發出最後的警告。
嗒——嗒——
「這個村子啊！可是我趙吏的天下。」
嗒！一步。
嗒！兩步。
嗒！三步。
……
趙家村的歷史也有百年了，從一處原本兩三戶的聚集地，發展到如今百戶人家，溫飽無憂。
待趙虎走後，張農的家裡再一次安靜了下來。那傢伙走的真的很急，道了一句「盛滿！」，就急不可耐的奔出門去了。
張家雖然明面上還屬於趙家村的保護下，可事實上卻早就已經被隔離開來。張農家附近的鄰居一個接一個的搬離開了，到現在這種田地，就算是像趙虎這樣強壯的少年，也要快步趕上小半個時辰才能到達村長家。
「娘！晚上吃啥？」
自從趙虎離開之後，張趙氏就坐在一邊的木椅上沒再動過。就那樣緊盯著臥倒在床榻上的壯漢子，出了神。
「啊？哦！黃…瓜瓜炒雞蛋。」
對於張農突如其來的詢問，張趙氏先是一驚，隨後俏臉猛的紅潤了起來，支支吾吾的搭起了話。
張農不算是小孩子了，十幾歲的年紀在這個世界裡真的不小了。
我的天！我該不是真的撿了個爹回來吧！
望著站起身後走向廚房的背影，再注視著床榻上沉睡不醒的男子，張農的心態真的有些炸了。
【吾名……奉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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