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從穿成外道女修起22 第一次天劫

    城牆上的士兵懷疑自己眼花。

    他向著火勢漸熄的東城區望過去,火光在他虹膜上殘留下一片白色的斑點。

    而當他回過頭來時,嬴寒山就站在他旁邊。沒有人為她放下梯子,沒有人聽到她在城下呼喊,她就這麼上來了,像一隻鴉停上城牆。

    「出什麼事了?」嬴寒山啞聲啞氣地問,他嗅到她身上有股濃烈的血腥。

    「城東走水了,」那駐城士兵還沒從身後突然冒出個活人的驚悚里回過神來。

    他手按著武器忘了鬆開,口中訥訥,「城防官要要我們守好此地。」

    他用力眨眨眼,終於想起鬆開武器:「呃,寒山先生,您是怎麼怎麼?」

    沒有回答,夜風吹去了血腥味,她已經不在城牆上。

    馮家人無功而返,他們派出去追那小女孩的人遲遲沒有返回,官印和私印也不知去向。

    但現在他們等不了了,城東火勢在逐漸熄滅,如果再拖下去,那些被調虎離山的差官就要回來了。

    之前的叫喊和衝突聲已經驚醒了不少睡夢中的縣民,有人悄悄打開門向外窺視。

    馮府的家丁把火把聚攏起來,圍出一個光亮的圈子,馮穆站在這個圈子裡,光把他被風吹得有些發紅的臉照亮。

    少年臉上呈現出一種癔症樣的興奮,那近似於賭徒把最後籌碼推上前去,盯著骰盅搖晃的神情。

    他現在什麼也沒有了,沒有家族,沒有父親,最後一搏的力量已經被用在這一刻,不管能不能成功,他都沒有退路。

    「淡河縣城的父老們,請聽我一言!」他朗聲開腔。

    「我是馮氏長子穆,生於此地,長於此地。諸父老皆知我馮家世代居於淡河,教子以為人謙謹,尊師而睦鄰,恭上而友賢。百年來我馮家為淡河所做的一樁樁一件件,未有功勞亦有苦勞。」

    「而就在日前!淡河縣令強誣馮家窩藏逃犯,竟不由分說將我馮家上下一概收系,若非忠僕保護,我恐怕沒有機會在此陳冤。」

    「如今大軍壓境,將引水灌城,而縣令早已攜印逃走,不知去向。他裴紀堂自稱淡河縣城父母官,豈有危難當頭父母棄子女而去之道理?縣令已逃,而父老不得逃,馮家在此地百年,我亦不欲逃。」

    「而今之計,惟有開城以避水災之禍。馮穆在此,請各位父老相助!」

    少年人的聲音有些嘶啞,在十一月的寒風裡真有些破釜沉舟的悲壯意味。

    有些人打開了房門沉默地注視他,一些人隔著窗,隔著牆還在猶豫。在黑暗之中,一個聲音響起來。

    「寒山先生呢?」

    寒山先生呢?治好了淡河疫病的寒山先生呢?那個仿佛天人一樣的寒山先生呢?

    馮穆像是被一口無形的土噎住了,臉上的表情有點扭曲。

    嬴!寒!山!怎麼每一次都是這個妖婦出來攪局,附子的事情是她,收買人心的是她,現在她不在這裡,這群人還在心心念念她!

    「她逃了。」他乾脆地說,「早在白日裡就不知去向。」

    夜風烈起來,有血腥味從黑暗中撲面而來,當馮穆聲音落下去時,所有人都聽到了巷口一聲清晰的國罵。

    「x,當面造謠,第一次見。」

    或許她應該有個更好,更威風凜凜的登場方式。但嬴寒山做不到。

    她一手架著裴紀堂,一手拖著嬴鴉鴉,以一種近乎於兩人三足的方式從暗中走出來。

    裴紀堂還在她肩膀上低低地咳嗽,嬴鴉鴉慘白著臉頰,黑髮被淚水粘在兩頰,倆人一左一右掛在她身上,不可謂不滑稽。

    嬴鴉鴉鬆開了她的手,舉起手裡的包袱,火光照亮她戴在手上那枚黃銅戒指:「淡河縣城官印私印皆在此處!裴明府沒有逃走!」


    裴紀堂這隨著這一聲喊勉強直起身,本官在此。他低的,虛弱卻堅決的聲音響起來。風將焰光吹向他們。

    嬴寒山從城牆上下來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府衙,沒找到嬴鴉鴉,只找到裴紀堂。

    她拽著裴紀堂翻出來,繞了大半個城,終於找到躲在角落裡懷抱官印的鴉鴉。

    來不及講前因後果,她拖著這倆人就這麼突然出現在馮穆的演講現場。

    火把開始熄滅了,馮家長子的臉也有些不清,他抬高聲音,近乎是嘶吼一樣說:「沒逃走又怎樣!官印在又怎樣!淡河漲水,我們遲早要死在這裡!」

    「」

    嬴寒山鬆開了手,把手裡布包的東西丟在地上踢向他。

    「外面很快就會退兵了。」她平心靜氣地說,「我殺了他們的校尉,這是頭顱。」

    嬴鴉鴉和裴紀堂同時看向她,巷中傳來到抽冷氣的聲音,和因為驚訝而失聲的喊叫,遠處燈火近了,撲滅城東火的差官正如魚如龍地湧來。

    「宿主,」而系統突然開口,「抬頭,看一眼天。」

    原本應該微明的天空仍舊被混沌的暗色所籠罩,連月亮都看不見了。

    那涌動的混沌似乎正在凝結成一個漩渦,向著嬴寒山所在的地方移動。

    「天劫要來了。」

    下一秒她飛身竄了出去——幾乎是飛。而那團漩渦雲氣也像是察覺到她的移動一樣緊緊跟上。

    嬴寒山避開湧來的差官,翻過坊牆,向著剛剛她進城的方向跑過去。

    頭頂已經隱隱有了雷聲,閃電將團卷在一起的雲層照亮。

    守在城牆上的士兵又打了個哈欠,算著今晚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換班。

    然後他又一次看到了嬴寒山,她沒和他說話,身形輕巧地翻過女牆跑向垛牆。

    「寒山先生,你?」

    然後他看到她越過垛牆,直直地跳了下去。

    第一道雷從空中劈下。

    嬴寒山跳是硬跳的,著陸也是硬著陸的。

    被雷劈不像是觸電,像是被人照後腦勺拍了一板磚。

    嬴寒山失去平衡,直直地栽在土裡。她想爬起來,第二道雷又打下來,強迫她安靜地蜷起身忍著。

    糟透了。

    任何一個現代人都不可能有這樣的經歷,她覺得自己在被有節律地毆打,精神和生理都是。

    每一次墜下來的雷都像是重錘敲擊著她的骨頭,那上面大概已經布滿裂隙,在一個呼吸之間就會斷裂。

    她不知道還有多少雷,還要持續多久結束,只是在眼前又一次被電光照亮的時候會模糊地在心裡罵一句他媽的還沒完。

    幾分鐘,也可能是幾小時,也可能是一輩子,鬼知道多久。

    嬴寒山感到自己已經從一塊石頭被磨成了一張紙,落雷停下了,而天空仍舊陰沉,翻卷的雲氣中雷聲越來越強烈,仿佛在積攢某種惡意。

    她麻木地抬頭盯著那個旋渦,等待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落下來。

    雷聲驟然炸響,而天空也隨之被照得白晝一般,最後一道劫雷氣勢洶洶地墜落下來——卡在嬴寒山頭頂。

    光,非常多的金色光線從她身上滲透出來,遊動著向雷迎過去。這近千條光線編織成一張細密的網,把



22 第一次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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