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不問梧桐5 秋雨
不知是不是故意為之,鍾婧的甲殼蟲送去保養的那一周,尹迦丞回閔行父母家住了幾天,每天早上去上班時順路過來接她,不僅省去她擠地鐵的時間,就連早飯也會提前買好。
尹迦丞父母家離七寶中學很近,那裡有家熗餅是鍾婧的最愛。
疫情期間,經雙方友好協商,鍾婧和尹迦丞先訂婚、領證,等疫情好轉再考慮婚禮事宜。
鍾婧稀里糊塗,人就已經在和尹迦丞去民政局的路上了。
路上突然間想起什麼,低頭去看自己左手中指上的那枚鑽戒,抱怨:「尹迦丞,你都沒有好好花心思向我求個婚。」
這枚戒指,是在某一天尹迦丞送她去上班的路上,等一個紅綠燈的時候他給她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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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高峰的十字路口有些堵,鍾婧靠在椅背上打瞌睡,太陽慢慢爬上來照在她臉頰上。
尹迦丞微微開了小半的車窗,鍾婧眯著眼睛要去看窗外,被忽然而至的尹迦丞的花灰色圍巾擋住視線。
他把自己先前摘下來的圍巾展開疊成方形,掛在車窗上,然後重新按下啟動鍵關窗,圍巾被牢牢卡在窗戶上,遮擋住那半米陽光。
鍾婧驚訝於他的細緻,看他胸口擋在自己面前附身掛完圍巾要撤回去的動作,愣了愣。
車裡開了暖氣,尹迦丞外套脫下來放在後排,此時穿一件白色菱格毛衣,潔白到不像是洗衣機能洗出的乾淨。
呼吸在這一刻突然停滯,鍾婧聽見他說:「冬天的陽光不算炙熱,但紫外線很強。」
鍾婧點頭,情不自禁發問:「尹迦丞,你們醫院,肯定很多女孩子吃你這一套吧?」
他反應很平淡,像醫生對來看診的病人,直言:「我在醫院只照顧病人,不照顧同事。」
「哦~」鍾婧伸手去擋住尹迦丞快要貼到她臉的下顎,正要說後面半句,就被後者捉了手去套上了那枚戒指。
鑽石的折射率是2.417,反射率是0.044,強光照射在鑽石上會讓這顆細小的石頭瞬間變得光彩奪目。
明明尹迦丞在這之前擋住了陽光。
但不知為何,鍾婧還是被這枚戒指閃到了眼睛。
大概是因為它真的有點太大了。
尤其鍾婧手指纖細,鑽戒套上去就會顯得鑽石更大。
鍾婧呆住,「尹迦丞,你幹嘛?」
他依舊淡然,薄唇微啟:「求婚。」
「我要是不答應呢?」
「你得答應。」
「怎麼呢?」
不等他開口,後面的車鳴笛催促,鍾婧抬頭看見紅燈變綠,催他:「綠燈了。」
尹迦丞不慌不忙,對身後的鳴笛聲聽而不聞。
鍾婧閉眼,咬唇:「尹迦丞,我要遲到了!」
「嫁給我。」他還是不給她否定的選項,看著後面的車越過他們駛離,鍾婧隱約聽見對方司機在經過時的那一句謾罵,綠燈只剩下最後的幾秒。
她投降,「行行行,你先開車!」
然後立馬掏出手機給傅芮喬發微信。
草莓小櫻:【無語.jpg】
知世大小姐:【地鐵坐過站了?】
草莓小櫻:【被求婚了。】
知世大小姐:【凡爾賽?】
草莓小櫻:【他強娶強嫁!】
說著發過去一張左手戴著鑽戒的照片,沒有什麼構圖美感,但很顯鑽大。
知世大小姐:【我去!這是幾克拉?】
草莓小櫻:【晚上去你家詳談。】
知世大小姐:【嘖嘖嘖,不情願的話我幫你嫁,感覺這尹醫生人還挺不錯。】
草莓小櫻:【膚淺。】
於是莫名其妙,就被這個男人一路拐到民政局。
而在鍾婧的記憶里,那就是很平常的一個早晨,沒有鮮花和蠟燭,也沒有單膝跪地和親朋好友的見證,所以根本談不上浪漫和花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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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婧總覺得那天的求婚少了些什麼。
這種感覺,在相親那天回家的那個十字路口她也同樣有過。
那時候尹迦丞說:「鍾婧,從這條斑馬線開始,以後讓我陪著你吧。」
也不是那句「可以做我女朋友嗎」。
做一種沒法去驗證的假設,也許他換另一種方式問她,鍾婧在那一刻也不會輕易點頭。
鍾婧善於換位思考,很快她就替尹迦丞想到了一個十分合理的理由,同樣母胎單身三十年的他,興許也是對這種肉麻的話羞於啟齒,況且他們以相親的形式走到一起,也實在和這些浪漫的場景不太搭。
鍾婧確定自己對尹迦丞這個人是有好感的,但實在談不上喜歡。
他太無趣了,一句好聽的話都不會說。
鍾婧喜歡幽默風趣的男人。
所以現實里能說上話的交集裡,異性也只有和她一樣性格活潑開朗的。
鍾婧沒有感情經驗,醫生工作忙碌所以圈子也小,平時除了和傅芮喬一起聊聊閒逛逛街,最大的愛好就是在家裡追劇。
她鍾愛一切浪漫的甜蜜的愛情劇以及懸疑恐怖劇。
嗯,完全是兩個極端。
對此,鍾婧的解釋是,精神科工作太過壓抑,她手底下的患者總是讓她心生憐憫的同時,又對命運的不平感到無奈。
她常說:精神科的病房是上帝開在人間的「天堂度假村」。
而鍾婧每天要做的工作就是——幫人間留住他們。
周檀有一次逗她開心,說小侯在病房裡畫畫,他畫的天使長發飄飄,護士問她畫的是誰,他:「是鍾醫生。」
護士問他:「為什麼是鍾醫生?」
小侯靦腆一笑,「因為她每次出現的時候總是閃閃發光的。」
鍾婧若有所思地笑,說:「等將來我們小侯病好了長大了,一定會是一個很討女孩子喜歡的暖男。」
鍾婧喜歡聽好聽的話,也喜歡被誇,無論是在醫院裡還是在生活中。
小侯全名侯翊笙,是一名年齡十二歲的兒童精神病患者。
小侯是夏末的時候第一次來醫院看診,那時候鍾婧在門診時還未曾發現他病情的惡化,直到後來他第二次來看診,媽媽把他支開,大段大段地向她描述小侯這十年以來的「不正常」行為。
聽完小侯媽媽的描述,鍾婧第一反應想到的是弗朗索瓦茲·多爾多的那本《多米尼克個案》,但小侯的臨床症狀明顯比多米尼克還要嚴重,他無法控制生理上的大小便,甚至會在父親不在家時試圖掐死自己的妹妹、猥/褻母親。
鍾婧從醫五年,這是她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病例。
鍾婧找來汪南生教授一起坐診,最後得出結論收治侯翊笙小朋友入院治療。
《三字經》的第一句就是「人之初,性本善」,可小侯媽媽說他生下來就是個「魔鬼」。
汪南生教授指正她:「他不是生下來就是『魔鬼』的,他是在妹妹出生以後才開始顯露異常的,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