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船長第五十二章 淡月夜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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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回他道：「洛醫生，你能不能給我個鏡子，我想看看自己的臉。」

    「這...」洛醫生遲疑了一會掏出手機，打開相機遞給了我：「你也別太難受，我們只是初步把你的皮膚做了個移植，等你恢復好了還可以去整容修復。」

    我看著鏡子裡的我，好似醜八怪一般。我心裡不由痛了起來，雖然知道是夢，但想到以後要以這種模樣示人，還是接受不了。我又開始擔心起那些觸手可及的愛，會不會因此就離開我，同時也不知道到底怎樣才能醒來。

    媽媽和船長不一會也到了，跟醫生詢問過情況，便趕快進到房間看我。媽媽看到我這副模樣，眼淚又不停落了下來，船長也皺緊了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走到我旁邊坐下，把手輕輕放在我的臉上問道：「疼嗎孩子？」

    我緩緩搖了搖頭。

    「你說他怎麼這麼命苦啊，前兩天剛出完事今天又這樣了...」媽媽邊說邊走到船長旁邊，哭的厲害起來：「本來前途無量，現在不僅失憶了，這臉還...」

    「好了。」船長不耐煩地說：「你要沒事就下樓把醫藥費付了。」

    媽媽邊哭邊拿起包跟洛醫生下樓去了。

    「沒事孩子，活著就是好的，活著就有希望。」船長輕柔地說：「等你病好了，要是不想在城裡呆著，我就帶你出海。我看你一直都對海上的事挺感興趣，平時也了解的不少，到時候咱們一起遠離這個社會。」

    我看著他的眼睛不知道怎麼跟他說，他一定不能相信我原本就是從海上來的，我厭倦了漂泊的日子，習慣了穩定的生活，可現在卻又要逼不得已回到海上。

    「他們不會因此討厭我吧。」我小心翼翼地問他，生怕聽到肯定的答案。

    「當然不會。」船長微笑著說：「你的好朋友們不是那種人。」

    「船長，」我抓著他的手頓了頓說道：「能不能別讓他們來看我，最起碼等我恢復完再來。」

    船長嘆了口氣，輕輕說道：「可你總有一天會見到他們不是麼？也許他們沒你想的那麼脆弱。」

    即使船長這麼說我的心還是非常忐忑，我怕這來之不易的愛就這麼輕描淡寫的沒了。我盡力去回憶之前發生的事，想把他們留在腦中，即使真的失去了，也能留個念想。

    就這樣，我一直躺在床上，直到湛藍色的天慢慢變成淡紅，我聽到清沫他們說話的聲音，趕忙用手捂住了臉。

    「小毅，你沒事吧。」天盧率先快步走了進來，看了看我露出的半邊臉，不由愣了一下。緊接著清沫和雪兒也走了進來，也愣在了離我不遠的位置。

    『既然看到我也沒什麼可隱瞞了。』我想著，於是拿下手，露出剩下的臉。

    「怎麼，怎麼會這樣？」清沫一下沒忍住蹲在我的床邊哭了起來，雪兒的眼淚也止不住地流了出來，抽泣著轉過了頭。天盧走過來坐在我病床旁，皺著眉，過了一會說道：

    「一會我去問問醫生能不能把你治好了，」他停了一會說：「你別擔心，現在整容手段這麼發達，就算變不會原樣，也能做回正常人。」

    「對不起！」雪兒邊哭邊說：「對不起！對不起！」她一聲比一聲大，哭的動靜也一聲比一聲響，隨後也蹲在了地上。

    「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啊，都是你把他害成這樣，為你失了憶不夠，現在還變成這樣，你還有什麼資格說對不起？」清沫哭的聲音有些嘶啞，我還從未看過她失去理智，對別人發這麼大的脾氣。

    天盧嘆了口氣把頭轉了過去，他本來想說什麼，可想到我現在這樣，終究也沒說出口。雪兒蹲在地下哭的更厲害了，嘴裡還一直念叨著對不起。

    「算了，是我不小心，跟她沒關係。」我說道，心裡卻疼的不行。場面變得十分尷尬，誰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空蕩的病房裡只剩下雪兒和清沫的哭聲。

    天盧下了床，過去把雪兒扶到旁邊的椅子上，又去扶清沫。清沫不好意思推開他，只能自己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現在你們哭也沒用了，」天盧終於打破了沉默：「事情已經發生了，最起碼小毅還活著，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你說這些有什麼用...」清沫邊哭邊說：「你把我的小毅還給我。」

    聽到她這麼說我的心突然涼了半截，清沫果真還是喜歡從前的我，若是沒有了外表也沒有了內涵，我也不再是她心裡的白毅了。

    「小毅，對不起，」雪兒邊抹眼淚邊轉頭看著我說：「是我把你弄成這樣的，以後我願意照顧你一輩子，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不嫌棄。」

    「你什麼意思？」清沫問她道：「你都把他弄成這樣了還想把他的人也搶過去是嗎？他不用你照顧，有的是人照顧他。」

    「好了清沫，」天盧終於忍不住了，但聲音卻並不算嚴厲，他壓低嗓音說：「小毅受傷誰都很難受，我跟雪兒也不想這件事發生，與其埋怨，不如找找看有沒有解決的辦法。」

    清沫低下頭沒說話，依舊小聲的哭著。我知道她只是情緒失控，對天盧和雪兒也並沒有什麼惡意。

    「回頭我聯繫幾家整形醫院，」天盧繼續說道：「聽我一個親戚說她認識一個不錯的地方，還算比較正規，我跟雪兒回去後問問她。」

    清沫抬起頭，顯然對剛才的事有些內疚，可道歉的話又不好說出口：

    「你們去吧，今晚我陪小毅。」

    雪兒看了看清沫，她內心深處也覺得有愧與她，於是對於清沫的提議也不置可否。天盧就更沒有什麼意見，大家也算默認了下來。

    濕熱的夏天讓我感覺渾身難受，汗水和潮氣好像粘在身上緊緊一層，讓皮膚也不能輕鬆的呼吸。天色漸晚，陽光退去，日子才好過起來。天盧和雪兒陪我吃完飯後就回去了，留下清沫靜靜坐在我的旁邊。

    江南的夜晚也有月亮，在濕滑的雲層中慢慢探出頭來，水汽把月光模糊成光影，籠罩在迷離的夜色中。清沫輕輕嘆了口氣，眼睛盯著窗外發呆，時不時看看我有沒有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