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盜非常道第二十一章 魑魅魍魎聚鹿山(三)
寧道臣在院子中閒逛,偶爾走過一個地方的時候,鞋子磨蹭一下,發現並不鬆軟,這才又若無其事地走開。
「你在幹什麼?」
門外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他一跳,寧道臣挪挪瘸腿,一本正經道:「練腳,醫...大夫說要多運動才能恢復得快,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燕涼姜的臉上寫滿信你才怪,把個小包袱朝他扔去,寧道臣抱在懷中,掂量了一下:「什麼東西?」
邊說已經邊打開,是幾套嶄新的衣服,這才想起除了從軍營裡帶出來的兩套布衣外,自己還真沒其他衣物了。
心中不由一暖,呵笑道:「有心了。」
燕涼姜也不瞧他,準備進房間的時候又停下,回頭道:「你包裹里的衣服是誰的?」
寧道臣暗罵自己怎麼把這些東西給忘了:「那把劍呢?」
當初剛回來就被關進了祠堂,如今才記得這事,馬一直被她用著,東西自然也就在她手裡。
燕涼姜眼睛一撇:「都柴房裡擱著。」
寧道臣有點無語,發現這位哎呀妹妹的性情還真是難以琢磨,復又想到些事,剛想問,人又沒影了,哎了聲氣,往樹下的藤椅坐去,將新衣服拿出來看看。
這幾天想了些事,比如那個在背後捅了「自己」一刀的傢伙,當初不是說要來「照顧」他妹妹的嗎,現在看情況,要麼只是隨便說說,要麼就是給弄死了,前者幾率不大,至於後者,在他知道燕涼姜也是修士後,就更加確定了。
所以今天趁她出門去,到處瞧了一瞧,看看哪裡是能埋人的,找來找去也就剩下對面的雞窩嫌疑最大,觀察了一天發現一個奇特的想像,這些雞都不出窩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燕涼姜從房間內出來,看到他在發愣,走到身後,順著視線看過去,疑惑道:「你盯著我的雞幹嘛?」
寧道臣拍拍受驚的心臟,惱道:「你這人走路怎麼沒聲的,大白天的想幹什麼。」
燕涼姜一根手指往他腦袋戳去:「你沒事幹就去洗衣做飯。」
寧道臣偏頭避過,淡然道:「這都是女人幹的事。」
「養條狗都比你好。」燕涼姜瞪他一眼,也沒想真要他去做這些事,只是看著這麼個人無聊地杵在這有點上火。
「你別打我雞的注意,要少一隻我就把你下鍋里。」
見她又要走,寧道臣哎一聲喊住,指指一邊的小凳子:「過來坐,和你說點事。」
燕涼姜倒也照辦了,只是把小四角拿過來後踢他:「換。」
寧道臣白她一眼,還是把舒服的藤椅讓給了她,坐下時忍不住嘮叨:「腿都成這樣了,也不知道關心一下。」
燕涼姜又站起來:「那你還是坐這吧。」
「得了得了別折騰了。」寧道臣深感都是自作孽,擺手讓她坐下,醞釀了一下,問道:「你現在是練氣還是築基?」
「築基。」燕涼姜回答得也乾脆。
「這附近有宗派?」
「沒。」
「那你哪學的?」
「前些年出門遇見位老太太,扶了她一把,她說我有靈根,就教我了。」
「你講故事呢?」寧道臣呵笑。
燕涼姜回他一副你愛信不信的樣子:「現在到我問你。」
寧道臣點頭,眼睛沒離開她。
「你瞪我幹嘛,這天下奇聞異事多了去,你自己說說,你那把劍又是哪來的,別告訴我是哪個老頭送的,一看就不是好東西,難怪有人要殺你。」
「不是不信你,主要是你這也...」寧道臣突然頓住:「你知道有人要殺我?」
燕涼姜白他一眼:「前陣子有個男的三更半夜找上門來,說什麼受你之託來照顧我,差點被我打死,最後被跟著他來的一個老頭給救走了,結果沒幾天鎮治令就說你戰死了,還追封了個銅燕尉,我當時就想守完四十九天喪後去天門鎮,誰知道還沒上路你又回來了。」
原來如此,倒和自己猜的差不多,寧道臣又問:「我們以前得罪過什麼人嗎?有權有勢的那種。」
燕涼姜想了想,搖頭:「能得罪什麼人,這鹿山鎮最大的官也就鎮治令,你知道要殺你的人是誰?」
寧道臣點頭,把得來的線索說了出來,主要還是捅刀子那傢伙留下的話。
「小侯爺?」燕涼姜黛眉微蹙,有些惱他:「這麼重要的事你回來不說,覺得自己命硬是不是,收拾東西,明天離開這。」
「有地方去?」
「離開鹿山再說。」燕涼姜站起來,又剮他一眼:「燕雲,你以後腦子裡裝點事行不行。」
「寧道臣。」
「你!」
燕涼姜氣得兩腮發紅,真想揍他一頓,怒氣沖沖地走到雞窩,一把抓起兩隻,惹得整個院子都是咯咯咯的聲音。
寧道臣疑惑道:「這些雞你也要帶走?」
剛問完,見她是直奔廚房,又詫異:「這時候你還想著吃?」
燕涼姜回過頭來罵他:「你滾邊去,我養的雞我愛吃就吃,我還要吃個痛快。」
寧道臣被她這表情給逗樂了,笑著坐回藤椅上,聽著廚房內開始在搗鼓,無奈地搖了搖頭。
起初回鹿山也就是想了斷心結,其實心裡早沒譜,畢竟過去了這麼久,估摸燕雲這妹妹已經遭了毒手,但還是想著回來看看再說,若事情已經發生,頂多就是以後找機會替他一家報仇,可沒想人不但沒事,還一言不合就把自己給關祠堂里了。
從燕涼姜在祠堂的祭告中,他隱約猜到了這個家的一些秘辛,其實話里話外都說得很清楚,又是避禍越國,又是先人屍骨受寒的,怎麼看都是電視劇里抄家滅族後才該有的大罪,所以這燕家十之八九還真和上層權貴有不小的恩怨。
重回鹿山可以理解,燈下黑嘛,不理解的是這麼重要的事情,以這個時代的觀念來看,不說傳男不傳女,但起碼也要傳男吧,如今的情況是,燕雲似乎並不知道家族的這些過往,也就解釋了這小子臨死前為何沒有這點遺恨。
只能理解為出於某種保護的目的,其餘的疑點他也懶得細想,說到底真讓他去扛這事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除非是隨手而為,那倒無所謂,真要替這事操心操勞,還是免了吧。
不過寧道臣也能想到,有時候不是躲著事就行,你就是躲到天涯海角,該是你的事它也能自己找上門來。
有時候,這就是命。
就像現在一門心思想修行,偏偏總不能如意一樣,他自己都覺得對不起體內的道種,讓它受委屈了。
「咦,真香。」
想著事,午後乏困,一不小心就睡過去了,迷迷糊糊間聽到一聲驚疑,寧道臣從藤椅上睜開眼,就看到院門外走進來三人。
兩男一女,修士裝扮,正左右嗅鼻找香氣來源的,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表情略帶輕佻,居中虎背狼腰的應該是領頭,目光沉穩,一直在打量著自己,最後便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娘子,穿著件粉色衣裙,面容靚麗,也在左右環顧,不過倒是在四處查探。
來者不善。
寧道臣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過去,拱了拱手:「三位找誰?」
陸顯直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