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運陰陽眼第280章 後悔
怒吼過後,黃國旺抿著嘴神情低沉的抱著膝蓋,坐在牆角。
一個從小生活在一起,一起長大,有著同樣的身世,二十年來,兩人相互依持,相互依靠,慢慢走到現在。
可是突然,一個人就這麼沒了?
沒了。
黃國旺好像自己的心被撕成了兩半,一邊還在,一邊卻消失了。
他呆呆的望著腳邊的黃土地,雙目無神。
張坤沒有打擾黃國旺,而是讓他靜靜的坐著,而學校里的學生們,似乎也發現了老師心情不好,所有人都乖乖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吵不鬧。
過了小半個鐘,張坤發現黃國旺精神稍稍平緩了一些後,便拿起旁邊的大包,提到黃國旺身前。
「這裡是黃石開生前的一些東西,他委託我送回來!」
「還有這個!」張坤放下包,然後從上衣口袋裡小心的掏出一個用塑膠袋,裡面有黃石開特別讓他注意的銀行卡和身份證,還有那一千塊錢。
「這裡也是黃石開囑咐我帶回來的,錢還有銀行卡,裡面有他出去這兩個月賺下來的錢,他說銀行卡的密碼你知道!」
說完,張坤將塑膠袋遞到黃國旺手中。
黃國旺結果塑膠袋包裹的銀行卡和身份證,呆呆的望著,一個不是親人,但勝似親人的傢伙走了,就留下這麼點東西。
「你知道他在外面的事嗎?」黃國旺望著手中的銀行卡,痴痴的問道。
張坤默默的點了點頭,然後靠在背後的牆壁上,慢慢述說了起來。
張坤知道的也不多,僅僅是把昨天在工地上那中年大漢說的複述一遍。
黃國旺安安靜靜的聽著,當聽到黃石開一天做三份工,每天只睡五個小時不到時,黃國旺已經心裡一酸。
而再聽到黃石開在外面,連包子都捨不得吃時,黃國旺終於忍受不住,雙眼開始淚流。
誰說男兒不流淚,只是未到傷心處!
兩道清流划過臉頰,黃國旺痴痴的望著手中的銀行卡和錢:「黃石開,你到底有多傻啊!」
而這時,一個羞怯的聲音悄悄在旁邊響起。
「老師,您,您怎麼了?您別哭啊,是不是我們惹您不高興了,您告訴我們,我們一定改。」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站在大門邊,緊張的望著黃國旺。
聽到旁邊的聲音,黃國旺連忙擦去臉上的淚痕,然後勉強掛上笑容轉頭望著小男孩。
「老師不是哭,是風吹沙子到眼睛裡了,小平先進去坐一會,老師一會就來上課!」
聽黃國旺如此說,小男孩臉上一松:「哦,那老師,要不,小平幫你吹一下?」
「沒事,已經好了,小平先進去吧!」黃國旺搖了搖頭。
小平猶豫了一會,但最終還是走了進去。
黃國旺小心收起錢和銀行卡,然後拿起張坤提來的大包,緊緊的抱在懷裡。
過了一會,黃國旺轉頭望向張坤:「謝謝你帶回了這些,可是我現在要去上課了,如果不嫌棄的話,今晚能否在這裡住一晚?我,我還想問問黃石開的事情!」
張坤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得到張坤的回答,黃國旺站了起來,然後抱著大包,先將其放回原本屬於他和黃石開兩人的臥室,然後再次拿起課本走到黑板前。
而此時,張坤望著飄在身前的黃石開,因為東西已經送到,所以體內的灰色氣體已經開始慢慢散去。
半透明的身體變得更加的通透,這表明黃石開留在人間的執念已經開始消失了。
張坤默默嘆息一聲,然後轉頭望向遠處天空,因為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悶著的心稍稍放鬆一些。
時間安靜的過去,張坤望著天空,而黃石開則望著學校,望著講台上的黃國旺,望著他以前的這些學生。
一節課很快過去,一說完下課,黃國旺就連忙走進偏房。
而教室中的小傢伙們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然後飛奔了出來,在外面嘻嘻哈哈的晃蕩著,你追我趕。
嬉鬧聲,是稚嫩的,帶著歡快的氣息。
可是當這些笑容配上他們身上那一件件打滿補丁的衣褲,還有腳上那破爛的鞋子,卻讓張坤一時發慌。
尤其是一個看上去七八歲的小男孩,他腳上穿著的明顯還不是一對,左邊一隻白色布鞋,右邊一隻綠色膠鞋。
看看他們,再看看自己。
張坤臉色慢慢平靜了下來,仰望著天空。
這世界,公平嗎?
而旁邊的黃石開望著快速奔跑的小傢伙們,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雖然貧窮,但是滿足!」
此時張坤突然抬起頭:「黃石開,你後悔嗎?為了這些無親無故的小傢伙。」
「後悔?」黃石開一愣,隨即感嘆的點了點頭:「後悔倒還真有一點。」
「我後悔為什麼沒有早一點出去,我後悔為什麼我只有兩個月的時間。」
「兩個月,即使我再努力也只賺了九千多塊錢,能做什麼?」
「我原本是希望能給這些小傢伙一個乾淨完整的學校,有木製的課桌,木凳,每個人能有自己的課本,能每天寫作業。」
「可是,我做不到了,九千塊錢,能辦得到多少?」
「所以我後悔,我後悔為什麼我沒有早一點出去,只要再多半年,不,四個月,只要再有四個月,每個月五千塊錢,那麼,三萬,三萬就夠了。」
「是這樣嗎?」張坤低垂下頭。
黃石開露出一絲輕笑,然後輕輕嘆息一聲:「是啊,我還後悔,以後不能再給他們上課了。」
黃石開轉頭望向那些奔跑的小傢伙,低聲喃喃道:「多想給你們再上一節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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